上海滩“炒金大王”神鬼操作

彼时上海滩,有一位传奇人物,从金店学徒跃升为“炒金大王”,经过一番神不知鬼不觉地操作,居然从日本人存放在申城的黄金储备里“虎口夺食”,令其直接损失6000余万日元,急得连骂“八格牙鲁”,无奈之下退出了金本位制度。记住了,这位“巧取豪夺轧金子”的高手名叫王伯元。

  小小年纪,王伯元就从苏州来到上海,在父亲熟人开的震丰永金号学生意。金号做的是黄金生意,赚的是一进一出的行情差价,因此报价是关键。每家金号如何报价,纯属商业秘密。脑筋活络的王伯元在师傅身旁观察多时,发现当着顾客面用算盘“噼噼啪啪”一打,难免会泄漏底细,于是琢磨出一套心算诀窍,竟比老账房的珠算还快,被坊间视为“速算神童”。23岁那年,他被涵恒金号的老板一眼相中,便去接任当了经理。

  小学徒平步青云,得心应手。恰逢一战爆发,国际黄金市场云谲波诡,金价涨落好比“孩儿脸”瞬息万变。“财道即人道,危机亦商机”。王伯元对此做足了“功课”:一方面从国际金市和汇市的此起彼伏中摸准规律,探寻赢家之道,另一方面花钱聘用报社朋友提供国内外时事动态,从蛛丝马迹中捕捉市场机会。当时的金市交易,难免“矮穷矬”,全凭现场口头拍定,交易人一登场,就得屏气凝神,心无二用,脑袋瓜稍一迟缓,很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。好在王伯元早已练就心算绝活,价目牌上刚亮出新价,三下五除二,他立马计算出盈亏,抢先一步拍板,“慢半拍”的竞争对手只好自叹弗如。“神算子”名不虚传!

  1921年新年的钟声犹响耳畔,王伯元自立门户的裕发永金号开张了。一战结束,经济回暖,很多人对黄金走势看空,金价一路“跌跌不休”。但王伯元却不敢苟同,他认为通货膨胀将是一个时期的常态,金市依然会东山再起。因此,他反其道而行之,掉转枪口做“多头”,反弹琵琶不走调,即便上海黄金市场跌至冰点,仍我行我素“抄底”补进,甚至以个人全部财产向银行抵押借款,几乎将市面上所剩黄金统统吃进。冬去春来,国际市场金价陡涨,王伯元“毕其功于一役”大获全胜,一记头赚了几百万银元,“炒金大王”之雅号名扬海上。

  钞票热到发烫,王伯元的头脑倒是格外冷静。炒金犹如过山车,要么上天堂,要么入地狱,暴利很诱人,暴跌更吓人,终究不是赚钱的稳妥之道。由此,“金”盆洗手开办一家银行的念头油然而生。1929年暮春,王伯元斥资改组的中国垦业银行,在上海宁波路兴仁里掀开了红盖头。

  接手这家银行之前,王伯元拿定了主意,经营务必稳字当头,稳健行事,稳扎稳打,以期稳操胜券。虽说他个人投资额占垦业银行总资本的一半以上,但思忖再三,决计请风格沉稳的“钱业大咖”秦润卿出山,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,自己甘当配角。垦业银行很快在北京、南京、宁波等地开设分行,业务涵盖储蓄、地产和信托。除了储蓄服务灵活多样,大小客户来者不拒,尤其为人称道的是信托业务,针对当时新棉上市遭遇花行大幅压价,棉农只得暂存待价而沽却失去周转头寸的状况,王伯元掏出20万元,联合恒大纱厂在浦东兴建了10余座仓库,专门办理棉农棉花抵押放款。棉农把新棉存进仓库,伺棉价上扬时出售,银行则以存单贷款,棉农手头有了采购下季种子肥料的款项。由于仓库收取少量租金,贷款利息也低于工商放款,深得棉农青睐,此项业务额每年达到五六十万元。

  王伯元深谙,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”。办银行还不过瘾,数年后他涉足保险界,先后创办了天一、荣华、长城三家保险公司,尤以天一保险规模最盛,当年《申报》广告刊登其“业务大纲为人寿险、火险、水险、汽车险、各种意外险”,服务花样繁多,在业界后来居上。上海“一二八”战事平息,他审时度势在虹口欧嘉路、北四川路、黄浦汕头路和静安西愚园路等处圈地90余亩,投资建造了垦业里等一批新式弄堂房子出租,把“生地”做成“熟地”,因地段适宜,租价优惠,落成后即告租罄。狂赚票子之余,王伯元又将“事业半径”向长江沿线内地城市延伸,诸如湖北沙市纱厂、镇江贻成面粉厂、宁波四明电话公司、永耀电灯公司、和丰纱厂、永昶铜厂等,他都拥有相当股本。

  据说垦业银行邻近的几条小马路上,王伯元参与投资的十数家中小银行及商贸公司星罗棋布,“扎堆”迎客。尽管得益甚厚,但他十分热衷公益教育事业,在上海捐资复旦大学、南洋中学、蒙藏学校、抗战遗族学校等教育机构,设立“伯元奖学金”,对高中毕业成绩优异者奖给一百元至三百元不等;更怀桑梓之情,至故乡捐资创立植本小学,不论贫富,吸收乡间孩童入学。

  值得一说的是,王伯元既是金融家、实业家,还是喜好风雅的文化人。他与颇多海上书画名家私交甚笃,特别喜欢收藏碑帖与字画,时常豪掷千金求购张大千、吴湖帆、冯超然等精品力作。当张大千希望其出力扶持中国传统笺扇工艺时,他二话不说,慨然摸出五万大洋,于南京路闹市口开了一家大吉祥笺扇店,构筑满室芬芳的丹青雅集之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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